上海外灘:經濟發展帶來的貧富差距
「這邊的房子全都要拆遷」。老人的手,指向了一戶老舊民房牆壁上紅漆噴塗的「拆」字。這個字所到之處,居民就必須限期搬走。
這裡是上海首屈一指的觀光勝地「外灘」。在位於黃浦江西岸的外灘,對岸浦東的超高層建築群盡收眼底,吸引著國內外的眾多遊客。外灘從多年前開始大規模進行再開發,住在老舊民房裏的居民被單方面要求拆遷。
那麼,拆遷的居民要搬去哪?如果是擁有土地使用權的「地主」,就可以得到現金,或是其他地塊等補償。但租房子的住戶沒有任何補償,只能捲鋪蓋走人。向記者介紹情況的老人也是其中之一,老人仰望天空,無奈地說:「賺錢的都是『地主』,我們一塊錢也拿不到。」
經濟貧富差距的擴大也是現代中國面臨的一個矛盾。總而言之,有房戶與無房戶的差距越拉越大。這也妨礙了支撐經濟發展的核心、也就是中間消費層的增加。
十多年來貧富差距一直處於危險水域
回顧過去,中國的經濟發展可以說是從默認容許貧富差距開始的。鄧小平在1978年推行改革開放政策時提出了「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」的先富論。身為現實主義者的鄧小平意識到,如果堅持「所有人共同富裕」的社會主義理念,中國經濟將無法發展。
不出鄧小平所料,中國通過改革開放實現了驚人的經濟發展。但在這個過程中,沿海地區與內陸地區之間的經濟差距越來越大。而且,同樣是沿海地區,城市與農村的收入差距也在擴大。個人之間,城鎮戶口的擁有者與農村戶口的農民工的富裕程度也拉開了差距。儘管如此,就經濟整體而言,好在蛋糕已經做大,在當今的中國,基本上不再有人餓死。
但是,貧富差距擴大到了會導致社會不穩的程度,估計鄧小平也會悔不當初。先富裕起來的人們成為既得權益層,越來越富裕。鄧小平還提出了「先富起來的地區帶動和幫助落後地區,達到共同富裕」的共富論,但這個理論似乎沒有在中國人的心中激起共鳴。
如果父母是黨政官員等特權階層,孩子生下來就錦衣玉食。這些人的子女在中國有一個諷刺的名稱:「官二代」。
官二代擁有良好的教育機會,工作也有父母幫助打點。而出生在貧困家庭的孩子,也就是「窮二代」,大都生活貧困。就這樣,貧富差距延續到下一代,並逐漸固定。
那麼,差距到底有多大呢?中國國家統計局時隔十年,于2013年1月再次公佈了判斷收入差距大小的基尼係數,受到了國內外關注。
基尼係數是0到1之間的數字,越接近1代表貧富差距越大。按照一般說法,0.4是引發社會動盪的警戒線。中國國家統計局公佈的數據顯示,從2000年以後,中國的基尼係數一直在0.4以上。
比中國政府正式承認收入差距更為重要的是公開數值的時間。2013年3月,習近平接班已成定局,而公佈基尼係數正是在此之前。上屆政府一直強調建設「和諧社會」,但在這十年間,貧富差距明顯沒有得到充分糾正。
高速發展是既定路線
對於負面事實,中國政府大都不予公開。那麼這次為什麼要公佈基尼係數?其真相還不為人所知,但有一點可以確定,習近平政府不會允許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。
貧富差距伴隨著腐敗,存在於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。中國改革研究基金會的調查顯示,來歷不明的「灰色收入」總額高達6.2兆元,相當於GDP的12.2%(2011年數據)。灰色收入集中于部分高收入階層,使得貧富差距越來越大。
2012年11月,習近平就任總書記後,立即展開了反腐行動,再次強調了整肅綱紀、嚴懲請客送禮等賄賂的方針。
這一政策使黨政官員和公務員的貪污事件接連曝光。中國政府無疑已經意識到,如果不改變只有部分既得權益層富裕的社會形態,人民的不滿就會爆發。
2012年,中國的GDP達到了51兆9322億元,增加到了2003年時的近4倍。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在新興市場國家中獨佔鰲頭,GDP從2010年起超過了日本。
中國這十年的發展是必然的。在鄧小平調轉舵頭、走上改革開放路線後,通過導入外國資本與使用豐富的廉價勞動力,中國成為了「世界工廠」。緊接著,中國又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(WTO),享受到了全球經濟的潤澤。對於不斷增加的財富,進行分配並不是難事。
未來十年,中國政府面臨的絕非坦途。現任政府能否在「增長餘熱」尚存之際,堅定推行會伴隨疼痛的構造改革?中國2020年以後的走向,便決定在當今政府的手腕上。